小叶榄仁
这是从非洲远道而来的树。
这是如今遍布华南地区的行道、公园,卫士一般的树。
这些卫士不会给人魁梧之相、沧桑之感,它们俊朗还梦幻一般,看到它们,我会想到圣埃克絮佩里的王子。
三月里,春讯召唤着小叶榄仁早已孕育的新芽。于是,一场变化开始秘密运作。
老绿的旧叶悄悄断了叶柄处的“命脉”,不消几日,片片焦褐,却面朝春阳满是圆满骄傲的光华;寂寂簌簌,毅然决然无风也翩然而下。
落光了叶子的小叶榄仁,主干笔挺,单轴分枝赋予它们轩昂的卫士气质;侧枝平展,依次分层从主干上轮生;小枝致密,顿挫曲折,细柔中刚韧有力。从树下仰望,此时的它们,就是天穹的筋脉。
细看小枝每一个曲折顿挫之处,芽苞萌态尽显。小叶榄仁的叶芽和花芽几乎同时萌发,一场无声的赛跑不分昼夜悄然进行——有些树,穗状花序已似触手伸出,新叶还没怎么露出头;有些树,花序和嫩叶齐驱并进,你荣我荣,你侬我侬;有些树,枝头的新绿已经笼罩了一角天空,小花们还在枝腋睡懒觉。
行到春深的华南最不缺绿。深绿、浅绿、翠绿、粉绿、葱绿、明绿、墨绿、水绿、石绿、油绿……到处碧波荡漾、翠色欲流。众绿丛中,舒展新叶的小叶榄仁却依旧能够出类拔萃,温柔地把人绿醉。那是怎样的一种绿呀!恐怕你得亲自去感受一番,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。
倘若恰好花叶同期,绿叶间就会浮动着一层,哦不,好几层的云,那是小叶榄仁的小花幻化而成。小花细密而无香,花色米白至淡青,挨挨挤挤成穗状花序,簇簇拥拥成皦玉花云。花虽盛,却仅偶有蜂飞,也不在乎多少。小叶榄仁早已表明了态度:我自盛开,有清风相伴足矣,你爱来不来。瞧瞧六七月间满树的小橄榄状果实——自信来自于底气。
有人说,清高则无趣。在我看来,并非一定如此,觉得无趣可能只是因为此人在这个层面无与之共鸣的趣味。小叶榄仁也许清高,它的趣味,会心之人自然沉醉其中,不一定是懂,但肯定是欣赏。
就如它那轮生的倒卵形小叶片吧,你可有注意到,正面叶脉的节点处常有泡状的凸起,那是啥哩?而翻转叶片再看,凸起对应的那个位置,是一个小孔,露出里面的空腔。在显微镜下,可以看到空腔四周有柔毛。
小叶榄仁叶片上的泡状凸起,跟樟树叶片的腺窝非常相似,即使刚长出来的嫩叶也能隐约看出来。樟树叶片的腺窝,也叫虫菌穴,一些植食性的螨虫会以樟树叶片为食,而食肉的捕食螨会捕食植食性的螨虫,(念起来有点拗对不对,那就多念两遍吧。)对于这些保护自己叶片的捕食螨,樟树当然要给予相应的报酬啦,腺窝就是樟树为捕食螨提供的庇护所。我猜测,小叶榄仁叶片的腺窝,也跟樟树一样,是捕食螨的家,家门开在叶片背面。
小叶榄仁的幼树枝干上,树纹不明显,树皮比较光滑,有大小不一的灰白色近圆形斑块,咋一看以为是地衣,认真瞧瞧却不是。长大以后的树干上,却很难找到那些斑块,树皮粗糙了许多,明显的是短线条状的淡褐色树纹。
小叶榄仁(使君子科 榄仁树属)
Terminalia neotaliala Capuron
俗名:细叶榄仁、非洲榄仁、雨伞树
(摄影:白淡淡、黑淡淡)
(文字:白淡淡)
(显微摄影:鸭鸭不是鸭)
淡淡草木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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